close

 

時間更晚了,小餐館內用餐的人所餘無幾,大多數人都在輕淡淺酌,忽然冒出的幾位中年男士,明顯酒醉的在載歌載舞,還在餐館內騷擾其他女顧客,強抓起別人共舞。這樣突如其來的狀況,讓奧斯卡與漢斯原本在互道近況的問答遊戲硬生生地打斷了,也無何避免的勾起對那段在紐約見習日子的回憶。

 

 

在此情此景中,憶起跟漢斯那兩年一起相處的點滴,難免也會想起加上傑勞德學長、三人那次出遊共舞的場面。在奧斯卡眼中,同樣是酒醉,同樣是借醉行兇,但回想起那時的情況,卻是那麼... 撩人。心念及此,奧斯卡勾起一抹會心微笑,反而有點緬懷當時無憂無慮的輕狂歲月。現在想起那些週旋於兩男之間、熱情又誘人的舞步;那勇氣可嘉的索吻舉動,奧斯卡心裡都暗暗咋舌。就是從那一晚,自己跟漢斯及傑勞德的牽絆更深。眼前坐在對面的漢斯還在猶自出神,對奧斯卡投過來的視線渾然不覺。盯着他比以往更成熟了幾分的俊美側面,奧斯卡暗自猜量縱使一切事過境遷,他是否也跟自己一樣,回想到相同的場景、憶起當時的心情呢?

 

========================

「早安,奧斯卡!今天絕對是妳的好日子呢!」剛踏進辦公室的範圍,日常友好的女同僚便給她打了個眼色,還送上一個謎一般的問候。

 

 

不明所以的奧斯卡憨笑着走向自己的辦公桌去,遠遠便看見擱在桌上、繫上精緻絲帶的盆花。小巧簡約的白色瓦花盆中豎立着一根青葱筆直的莖葉,項上還沾着露珠的鮮花正當綻放之時,傳來的陣陣幽香更是令早起的人兒精神一振。

 

 

「一大早的,嘖嘖... 真是甜蜜!是... 男朋友送的禮物?」還未取過繫在絲帶上的小咭看看的奧斯卡,背後很快便傳來附近女同僚艷羨的聲音。

 

 

「不是男友送的?還是妳不知道是哪個裙下之臣?嘻嘻...」經過半年的相處,身為見習生的奧斯卡早就跟辦公室的女同僚們打成一片。奧斯卡只是笑着搖頭的動作給她們一個插科打諢的好機會。

 

 

「紫色的風信子... 啊一定是男友得罪妳了,急急用這浪漫招數跟妳道歉!」

 

 

「還真是浪漫,既能令女友開心,又能擱上一段長時間不致淍㴬、令人見花如見人,環保又有意義呢!」

 

 

女同僚們七嘴八舌的討論得不亦樂乎,奧斯卡也自訕訕笑着,心想自己也還沒知悉送花者是何人、理清來龍去脈,整件事便已成了女同僚們「抑鬱週一」一早驅散負能量的談資。

 

 

「啊啊!很少見妳們週一早上便精神奕奕的,是有甚麼令人振奮的新聞嗎?」不知何時出現在眾人背後的傑勞德令正興在頭上的各人作鳥獸散。

 

 

「早安,奧斯卡。」瞥了一眼桌上還是完封未動的盆花,傑勞德的視線回到奧斯卡的臉上,細細打量着她。

 

 

「早安,... 傑勞德先生。」只跟他對視了一眼便移開了目光的奧斯卡,隱隱覺得傑勞德今天的目光中好像少了幾分自信底氣、柔和了些許。怎麼說呢... 就像大型狗冀望着主人跟它玩兒的討好目光。可是就算轉側身子,還是感到那緊緊追隨自己的視線,盯得人渾身不自在。

 

 

「咭片還沒看過便把花擱在一旁,真為送花者感到悲哀啊!」收回目光,傑勞德悠悠地拋下一句,逕自走回了自己的辦公室。

 

 

「奧斯卡,沒事嗎?」當漢斯踏進辦公室的一刻,便遠遠看見聚攏在自己和奧斯卡桌子的一眾女同僚。見她們談得興高采烈的,還道是甚麼女生話題,自己不便走過去破壞氣氛,便跟其他剛進門的同事也閒談兩句。剛聊了沒兩句,便見女同僚們一下散了,想必是因為副主管傑勞德無聲無息的現身。霎時間原來隱沒在人群中的辦公桌上,一抹柔和的紫色把漢斯的目光吸引過去。正值傑勞德與奧斯卡也待在一起,漢斯的眼眸微瞇了一下,急急走到奧斯卡身邊。

 

 

只見已坐下的奧斯卡盯着那紫色風信子在發愣,漢斯也心裡有數,手肘輕輕撞了奧斯卡一下:「先取下咭片看看吧!」

 

 

如夢初醒的奧斯卡,轉頭跟漢斯對視了一眼,一抹羞赧之色一閃而過,便再次垂眸取過咭片,毫不在意的就在漢斯面前打開了一起看。

 

 

「... 不要去,奧斯卡!」漢斯認真地道:「上次他就... 這樣對妳,今次也不知道會發甚麼瘋。」

 

 

「就只是在公司的活動室用個午餐,諒他在公司範圍也不敢造次。」奧斯卡一邊整理着今天的文件一邊低聲說。

 

 

「但兩人單獨困在一室,我怕他...」漢斯壓低的聲音聽起來有點着急:「要不我跟妳一起去!」

 

 

「...... 嗯...」一直再沒有正眼看過漢斯的奧斯卡目光只盯着電腦螢光幕看,過了好一會才傳來輕輕的一聲。

 

 

一直盯着奧斯卡的漢斯,好不容易才把目光從那泛起淡淡紅暈的絕美側臉上移離。嘗試專注於眼前的文件上,可密密麻麻的文字卻漸漸化開來,那一夜奧斯卡向自己索吻的畫面在腦海中又重播起來。身處昏暗曖昧的走廊,那溫熱濕潤的氣息,那柔軟嫰滑的觸感,那香甜如蜜的味道... 每每憶起,漢斯便不其然血脈沸騰;甚至幻想過,如果那一刻放任自己下流一點,會是個怎麼樣的光景... 可前題是要確定奧斯卡對自己真有想法!他可不希望在她酒醒之後,自己落得一個「乘人之危」、「借醉行兇」的罪名,破壞了兩人之間原來矇矓美好的感覺。對奧斯卡的用意,漢斯百思不得其解。有時候對自己不了解女生的心思感到真是惱怒,誰叫自己以往從不留意女生的舉動呢!又或是說,一直以來沒遇上一個令自己如此在意的女生吧!

 

 

奧斯卡自覺整個週一上午也不好過,早上回到辦公室便不明所以的給女同僚們調侃了好一陣子;收過那盆風信子卻接着要在午膳時間面對學長;現在又心不在焉的對着螢光幕,一早發下來的工作沒能交出絲毫成果。瞥一眼身旁的垂頭投入地讀文件的漢斯,心中更不是滋味:「看來果然是我一人想得太多了...」昨天跟安德烈的通話又浮上心頭。

 

 

從到來紐約見習開始,放心不下的父母跟安德烈便跟自己約定每週通話一次。如沒有外出的週日黃昏,便是跟安德烈約定的通話時段。

 

 

「妳這週是有甚麼特別事發生了嗎?」一輪的閒話家常後,電話中的奧斯卡欲言又止的,安德烈便覺得有點不對勁。

 

 

「... 安德烈你說,如果一個男孩,毫無預警的吻了女孩... 的唇,是什麼意思呢?」

 

 

「唔...... 那要看是甚麼環境情況下發生的了!是強吻?偷吻?不小心碰到?還是... 兩情相悅的?」那邊廂的安德烈心頭一跳,但聲音聽起來還是平靜無波。

 

 

「這樣啊...」奧斯卡的聲音又遲疑了一陣:「又如果一個女孩,突然... 心血來潮、主動向男孩索吻,男孩雖然沒有拒絕,但這會讓對方想到甚麼呢?」

 

 

「妳說的這兩個吻,都是單向、對方沒給予回應的。在我認為,做主動的那方肯定是對對方有心思了。無論如何,親吻就是對對方抱有好感的表現,不論是單純的喜歡,還是有深切的愛意...」奧斯卡的話令心中暗流湧動,但安德烈還是有條不紊的訴說着自己的觀點。

 

 

「你這樣說,被女孩索吻的那個男生並不喜歡那個女孩了,對不對?因為他只是應她的要求,沒有繼續吻她,甚至是毫無反應的...」奧斯卡反問的語氣聽起來澀澀的,像有說不出的失望。

 

 

「該不會... 妳就是那個女孩吧!」安德烈試探道。

 

 

「說什麼笑呢!我怎會是如此一個... 衝動的人?」奧斯卡啐了一口:「那... 那是發生在我一個朋友身上的事情,令她有點困擾呢...」胡亂編個借口,無論如何都不會承認是發生在自己身上的奧斯卡,把當晚跟傑勞德和漢斯外出的一切告訴了安德烈。

 

 

雖然奧斯卡不斷的否認,但安德烈心裏隱隱覺得 事情沒這麼簡單,只恨自己不在她身旁,心頭憋悶得發痛:「... 困了,我要睡了!下次再談吧!妳那「朋友」如有任何新進展,緊記要告訴我啊!妳自己也要好好保重!」

 

 

「有好感嗎?就只是好感那麼簡單?」安德烈的話,令奧斯卡認真的考慮到兩人的處境。當晚大家都是酒酣耳熱的情況下,被音樂帶動起來的情緒令人玩得熱情奔放也是在所難免。現在回想起來,自家法國人的率性在傑勞德身上體現出來並不算討厭 -- 只因為那是傑勞德,是奧斯卡心中已標籤為行為印象良好、予人感覺安心的學長,而不是突然冒出的一個陌生人,否則難保任何更破格的事會發生自己身上呢!從傑勞德的種種表現來說,奧斯卡不排除他對自己有好感的可能,但心裡一直認定那是他鄉遇故知、對學妹的那種好感,否則怎會於見習期間多加關照呢!

 

 

至於自己被傑勞德突擊一吻後的呆滯表現,奧斯卡不禁搖頭苦笑,實在是不堪回顧... 不是被他的突襲行為嚇到了,而是因為... 那是自己的初吻啊!自己的初吻竟是在此情況下不明不白的被奪走了,跟自己一直夢想的場景落差不是一般的大呢!那倉促一吻其實也沒有令自己有多大的感受,印象中傑勞德的唇是薄薄的、涼涼的,沁着令人迷惑的香料味道及辛辣的調酒氣味。還好那是傑勞德,奧斯卡心中也沒有怪責他的意思,只是隱隱感到有點失落、有點可惜...

 

 

另一邊廂漢斯那晚事發後的一切舉動倒是令奧斯卡感到意外,共舞時纏綿的姿態、被傑勞德突襲後對自己百般維護的表現、小心奕奕生怕令自己不快的態度... 再回想起來,奧斯卡便覺得窩心無比,心底裡像有一股暖流漫延開來似的。那一夜,當從心有餘悸中恢復過來時,眼前默默陪伴着自己的漢斯,是令人感動的存在。女生總是喜歡被捧着呵護的,日常爽直硬朗的自己不會明顯表現,但也不例外。不知哪來的勇氣,讓自己向漢斯索吻... 奧斯卡每每想起都心跳加速,不禁掩面輕嘆 -- 那一刻是酒精模糊了理智、令自己的心防瓦解?是感激他在當時的情況下不離不棄、沒有得寸進尺?是純粹尋求心靈上的彌補、希望能再次掌控自己的初吻?還是自己才是最壞的那位,刻意借醉行兇、恣意調戲啊?!難道在潛意識中,自己是有多渴望用漢斯的味道蓋過傑勞德的?說到底,是自己對漢斯有好感、但又沒膽求證,藉此試探彼此嚒?

 

 

這許許多多的念頭已困擾了她一整個週日,其中穿插着那被回播無數次的兩個吻,奧斯卡早已將那晚上四唇相接的感覺蝕刻上心。可感覺是一回事,奧斯卡倒是對漢斯雙唇的具體形象沒有概念。只記得日常漢斯那北歐人俊朗的輪廓,態度誠摯又認真。心念及此,眼角餘光不由自主地偷偷瞄向漢斯的唇。兩片唇瓣厚薄適中、菱角分明,泛着潤澤健康的淡紅色。此刻專注緊抿的唇襯上剛毅飽滿、修整光滑的下頷,盡顯年青男性的魅力。若非親身體驗過,無從想像這雙唇竟然是溫柔如斯... 那一吻宛若羽毛般輕柔,恍如一口沾上唇上的熱可可般香甜溫熱。如果他當時繼續下去、或重重的吻下來,這雙溫軟的唇吮吸着自己的輾轉纏綿... 腦海中又浮現不合時宜的綺念,頭腦發熱的奧斯卡感到耳根又燒了起來。

 

 

「妳還好嗎?」看着她臉上的紅暈才褪下不久,現在又無緣無顧泛紅,加上坐立不安的挪動身子,漢斯還道奧斯卡是否身體不適:「要是不適,現在到活動室跟傑勞德說一聲就走,我再陪妳到藥房去買葯。」

 

 

「甚麼時候了?」只見奧斯卡目光一凝,泛紅的臉又刷地白了:「原來已是午膳時間!!」

 

 

 

 

 

arrow
arrow

    sous le soleil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6) 人氣()